張麗君 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 2025-04-22 11:18:55
筆耕不輟書心意,墨染華章繪真情。
鐫細(xì)的文字,有著強(qiáng)大的感染力。一篇文章、一首詩、一句話甚至一顆字,都有可能引發(fā)我們共情,成為美的享受。
文章千古事,得失寸心知。文字記載著人類久遠(yuǎn)的歷史記憶,是我們的良師益友和精神家園。
胸中有大愛,筆下含深情。豪情萬丈、哀婉綿長,都是我們最真誠的情感表達(dá)。
愿你我,拿起手中的筆,寫下心中的情,在喧囂的塵世尋求片刻的安寧。
文/張麗君
一
很久以前,有一條古道,由乾州經(jīng)吉首,從己略切入斜穿苗疆腹地,可直達(dá)保靖土司司城。己略向北數(shù)里開外,就是素有苗疆險要之稱的云端苗寨——夯坨。
夯坨像是一顆耀眼的明珠,被兩只巨鉗般的扎勾坡、懂臘坡輕輕托起,鑲嵌在阿婆山亂峰盤曲的山腰間,歷經(jīng)億萬年的沐日浴月,便有了一份無出其右的神韻和靈氣。
造物主總有令人嘆為觀止的神來之筆,苗疆圣山阿公山、阿婆山比翼連枝,恰好在夯坨這里構(gòu)成了一個極目遠(yuǎn)眺的視角,矗立挺峙的阿公山浮嵐暖翠,峰端隱現(xiàn)。一場因情而生的遠(yuǎn)古決斗遺恨仍在峽谷間回蕩盤旋,阿婆的玉帶在悲催彌漫中碎落成大大小小的苗寨。
群巫狂舞,莎草撕裂,五色蛇出洞,祭山朝圣的大典在布滿經(jīng)文的高臺上輪回潑灑。一位頭綰黑色椎髻的阿婆,總是神秘兮兮地向絡(luò)繹不絕的造訪者講述著呂洞山凄美的故事。乍然而起的灼痛和悲憫在眾人心間碰撞奔涌,一股股暖流穿越伏莽密林,匯聚成山下清澄見底的潺潺流溪——己略河。
二
穿越煙靄紛紛的歷史長河,夯坨又醉在杳靄流玉的奇妙幻境里。
或許是山高林茂,夯坨的云霧多得出奇,常年掛在云遮霧繞里,被人稱為“云上夯坨”。
暮春之初,落紅匆匆,雨水漸漸多了起來,隔三岔五便有一場山雨。雨后清晨,夯坨大霧彌蓋,慢慢自下而上層層收縮飄散?!熬G滿山原白滿川,子規(guī)聲里雨如煙”,一幅至純至野的晚春山居圖在一浪高過一浪的陽雀聲里徐徐展開。不經(jīng)意間,蜿蜒而上的夯坨山道上落滿了被芭茅刺傷的月季花瓣。
梅雨時節(jié),老天像是被捅了一個大窟窿,雨簾如注,山巒嵐霧緊鎖,就連嘩嘩而瀉的檐溜也夾攜著一絲絲輕煙。山寨中央的那一壩水田種滿了綠油油稻谷,大雨澆注后的水田渾黃如蠟,四處漫溢。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肩扛鋤頭的老爺們穿梭在水田間,不時吆喝著,猝然被驚擾后的蛙聲此起彼伏。
素秋季節(jié),胭脂林障與翡翠山屏交相輝映,夯坨的山霧又多了一份清寒。山寨上要么山抹微云,要么瑞靄盤峰,要么青嵐纏腰,要么濃霧覆澗,“云來山更佳,云去山如畫”,被云霧浸潤過的山野分外空闊爽朗。
山寨薄霧濃云,往事如煙,猶如阿公酒碗里泛起的漣漪,又像阿婆頭帕上起滿的皺褶。云罩霧涌里不僅裝滿了古艷撩人的傳說,更深藏著激蕩人心的傳奇。心學(xué)家王陽明的親傳弟子吳鶴,就在夯坨一側(cè)己略河注入的峒河之畔創(chuàng)辦了潕溪書院;著名作家周立波在抗戰(zhàn)期間也到過夯坨俯瞰下的所里(吉首),寫下《霧里的湘西》,無比真切地慨嘆:春夏的早晨,湘西的群山間,常常飄著一層濃霧。
三
久經(jīng)鉤藤酒浸潤的苗歌分外高亢激揚(yáng),只要歌聲響起,再濃稠的云霧也會驟然消散,裹滿了濃郁草木清香的山寨便映入眼簾。
青山蔥郁環(huán)抱,錯落有致的苗族傳統(tǒng)吊腳樓依山而建,鱗次櫛比;層疊的青瓦舒展著自由的弧度,在日光下泛著古樸的光澤,注視著世代村民年年煙火;家家戶戶的屋后都堆滿了木柴,時光便在煙熏火燎中慢慢地翻過去。
在苗語中,“夯”意為峽谷,“坨”意為樹林,夯坨村重巒疊嶂、古樹成蔭,光是掛牌的百年古樹便有一百多株,且大多數(shù)古樹的樹齡達(dá)到300年以上。這些古樹以糙葉、楓香、白檵居多,主干盤曲如蛟龍,根須凸露,遒勁的樹枝、斑駁的樹皮刻畫著歲月的滄桑,茂密的枝葉綠意正濃。它們是寨子的根脈,見證了寨子的改變,也庇護(hù)了寨子一方清凈,成為村民們看得見、摸得著的“鄉(xiāng)愁記憶”。
一條條蜿蜒的石板路,被歲月打磨得光滑;路兩旁是茂密的竹林,翠竹修長挺拔,山風(fēng)穿過,竹葉輕搖沙沙作響,令人沉醉;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落一地,竹影斑駁,蒙絡(luò)搖綴。云霧輕輕繚繞,更增添了一份神秘與寧靜。
寨子里有一口古井,依山由青石板砌成,井水清澈見底。據(jù)說已有200多年的歷史,走向古井的山徑長滿綠茸茸的蒼苔。天氣晴好的時候,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,灑在井里的水面上,一汪碎銀,亮得晃眼。井邊的苔蘚似乎總與熱鬧無關(guān),它們默默地趴在那里,靜靜地等待著每一個愿意停下腳步的人。井臺邊的濕地上,新生的野草肆意蔓延。
寨子三面都是懸崖,險峻的懸崖峭壁上,從石縫里蹦出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兒,藤蔓緊附著巖石隨意攀延,綻放出無限活力。
夯坨的浪漫在爬滿月季花的竹籬間露出了嫵媚的笑靨,夯坨的古樸在彌漫著桐油古香的吊腳樓中涂上了純正的底色,夯坨的深意在古木參天蒼翠欲滴的氤氳里落下了優(yōu)美的回聲。
四
中國茶多,湘西茶好,夯坨茶無疑是湘西好茶中的好茶,但凡與高山、云霧粘上,就如同貼上了更讓人怦然心動的商標(biāo)。
世居在此的夯坨人家,深諳復(fù)山疊嶂風(fēng)起云涌的奧妙,腦殼轉(zhuǎn)得飛快:山上土地貧瘠,寸土寸金,他們就把山寨最肥沃的大塊土地給了稻谷,把靠家最近的邊角地給了瓜果蔬菜,把離庭院偏遠(yuǎn)的山巔臨崖給了茂林修竹,剩下的全是雷打不動的茶葉封地了?!耙粌牲S金一兩茶”的神奇?zhèn)髡f,在夯坨世代相傳的血脈里生根發(fā)芽。
幾度風(fēng)霜,夯坨茶在山間縱深伸展,螺旋狀的、油傘狀的、階梯狀的……雖無心造型,卻有巧奪天工的薈萃。茶樹汲取了天地精華和日月靈氣,茶葉飽受行云走霧、香甜花果的熏陶,每一片嫩芽都自帶浪漫與詩意。郁郁蔥蔥的茶園就是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先輩們最完美的報答,盡管不是很多,但卻是夯坨人玉汝于成的心血結(jié)晶。
聞著茶香,仰望云端,前來夯坨尋訪閑游的人越來越多。夯坨人家待客誠懇,臨溪而漁,溪深魚肥;釀泉為酒,泉香酒洌;野蔌山肴,新鮮紛呈。大家圍爐而坐,大碗喝酒,大塊吃肉。酒后大碗飲茶,茶湯氤氳,香氣繚繞舌尖,如同春風(fēng)拂過味蕾的田野,又讓人仿佛置身于古老神秘的奇幻深林。人們念的就是這個場合,濃的就是這個味道。
一座傳統(tǒng)木屋,一個柴火圍爐,一墻湘西臘肉……幾年前,幾個年輕人回村創(chuàng)業(yè)開啟了苗屋直播,很快就火爆出圈。大當(dāng)家龍先宏頭裹黑色苗巾,一臉絡(luò)腮胡,斜挎吉他,妥妥的狂野做派。團(tuán)隊成員清一色苗服,油光發(fā)亮的算盤、舊時彈棉花的彈弓恰好成了標(biāo)新立異的樂器,一曲苗語歌《一眸十年》不知彈碎多少人心扉。夯坨,這個“湘西深山音樂村”,正以一種苗家傳統(tǒng)扮裝而又無不彰顯現(xiàn)代氣息的樣子手舞足蹈地走進(jìn)大眾視野。誰也不可小覷,一股從苗疆吹來的狂放淳厚之風(fēng),將會是怎樣的勾心攝魄。
據(jù)說,夯坨山下,往年就有一條順著司馬河流向的茶馬古道。如今,雖已不見往昔長蛇一般行走于深山密谷的馬幫繁興景象,但夯坨茶以其獨(dú)有的魅力和特有的方式已深得世人垂青,給人綿綿不盡的馨香馥郁的回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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