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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 2025-03-13 16:24:37
文|肖舞
一元復始，萬象更新。如果沒有記錯的話，每年央視春晚播出后，總會有一兩首歌迅速刷新大家的音樂記憶而一夜爆紅，從1980年代的《鄉(xiāng)戀》《難忘今宵》《我的中國心》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，到1990年代的《小背簍》《春天的故事》《相約一九九八》《常回家看看》《我想有個家》，2000年代的《好運來》《好日子》《吉祥三寶》《天路》《老鼠愛大米》，2010年代的《當你老了》《時間都去哪了》《因為愛情》，2020年代的《燈火里的中國》《是媽媽是女兒》《可可托海的牧羊人》《上春山》等，似乎已成為勢不可當的潮流與現象。2025年依然如此。
自王菲一襲白衣佇立于央視春晚舞臺，以空靈嗓音唱響歌曲《世界贈予我的》之后，迅速引爆全網，24小時內登頂各大音樂平臺熱榜，短視頻平臺相關話題播放量突破50億次，更有《人民日報》公眾號等主流媒體紛紛刊播，網友留言不計其數、一片叫好。
直至今日，各種翻唱版本與舞蹈表演、模仿創(chuàng)作歌曲等視頻不斷涌現于各大網絡平臺，已經成為當下現象級音樂作品。那么，在此歌“爆火”的背后藏著哪些“密碼”呢？筆者冒昧地依次從媒介傳播、菲氏演唱、詞曲文本等維度對此“三重奏”進行分析與探討，懇請諸君批評指正。
一、頭部媒體等深度融合的新質傳播力
移動互聯(lián)網時代，新質傳播力是關鍵。作為全球收視率最高的文化盛宴，由頭部媒體央視主辦的春節(jié)聯(lián)歡晚會，早已超越單純的文藝演出，成為全民參與的社會儀式。央視春晚是無數藝術創(chuàng)作者向往甚至仰望的終極舞臺。2025年春晚團隊以“破圈共生”為戰(zhàn)略，將傳統(tǒng)電視大屏與新媒體小屏深度融合，構建起“即時互動+二次創(chuàng)作+情感共享”的傳播生態(tài)，為《世界贈予我的》的爆火注入第一推動力。
另據了解，今年春晚首次引入“跨屏實時彈幕”功能，觀眾在觀看電視直播的同時，可通過手機端發(fā)送彈幕，其內容經AI篩選后實時投影至舞臺背景。當王菲演唱時，“天后的聲音還是這么治愈”“歌詞直擊心靈”等彈幕如星河流轉，形成“萬人共寫一首詩”的集體共鳴場景。這種技術賦能的互動模式，打破了傳統(tǒng)春晚的單向傳播邏輯，讓觀眾從“旁觀者”變?yōu)椤肮矂?chuàng)者”。
同時與抖音、快手、B站等平臺達成深度合作，實現短視頻平臺的裂變傳播；依托央視頻元宇宙頻道，用戶可通過VR設備進入“《世界贈予我的》數字幻境”，在飄落櫻花的虛擬場景中聆聽王菲演唱。這種“虛實共生”的體驗，不僅吸引了Z世代用戶，更讓歌曲突破物理舞臺限制，成為可觸摸、可漫游的情感空間。
二、“菲”比尋常的審美范式與演唱實力
歌曲能否動聽與傳唱，演唱是重要關隘。好的演唱可讓80分的作品得到100分，不好的演唱會讓100分的作品僅得60至80分。
時隔七年，王菲再續(xù)“傳奇”，登上春晚舞臺演唱《世界贈予我的》，被網友稱為“教科書級現場”。整首歌她以舉重若輕的姿態(tài)，完成了藝術高度與大眾審美的平衡。
具體而言：首先，整首歌曲的演唱一氣呵成，十分完整甚至完美，音色清澈空靈如天籟，氣息流暢又穩(wěn)定，咬字準確又清晰，情感抒發(fā)深切又到位，將美聲唱法、民族唱法、通俗唱法分別側重的“氣息”“韻味”“抒情”完好地熔為一爐，可謂“唱商高”。
其次，“菲”式唱法即“去技巧化”的本色表達。歌曲演唱從頭至尾的情緒定位精確、控制力強，既沒有那么多跌宕起伏，也沒有那么多撕心裂肺、高亢嘹亮，但接地氣、通人情，每一句話都戳心、動人，看似簡約卻極不簡單。尤其是她選擇用氣聲與頭聲交織的唱法，將以“世界贈予我的”為主題的歌詞化為月光般的呢喃，晶瑩剔透，令人驚艷。當唱至副歌部分，她并非像許多通俗歌曲那樣放肆地宣泄情感，而是刻意削弱共鳴腔的運用，以近乎耳語的弱混聲處理，讓聽眾仿佛置身于私人療愈劇場。不僅與前面的演唱在音色、節(jié)奏、情緒上形成對比，而且在真與假、明與暗、實與虛的層面上實現對立統(tǒng)一。這種“大巧不工”的演唱，正是頂級歌手對作品內核的精準拿捏與成熟表現。
再次，演出場景的高階設計與私人訂制，以東方山水畫為基底，通過動態(tài)粒子技術將青山綠水轉化為流動的光影。王菲身著素白長袍佇立于舞臺中央，沒有人伴舞與實際布景，唱至最后她雙手合一、深深鞠躬，既是對自我也是對他人，可以說舞臺呈現的不僅是視聽奇觀，更是一次東方美學對治愈主題的當代轉譯。
最后，文化符號的跨代際喚醒和東方美學的跨時空追求。對于60后、70后觀眾，王菲是“紅豆依然會吻你傷口”的青春記憶；對于Z世代，她是“幻樂一場”演唱會上先鋒藝術的象征。雖然年過五旬，但她依然以“少女”般的歌聲、“去年代感”的演繹激活跨代際情感連接。
據有關數據顯示，歌曲播放量中30%來自40歲以上用戶，45%來自18—25歲群體，印證了其“國民級”藝術家的穿透力。王菲早有“亞洲歌姬”之稱，如果你仔細聆聽，就會發(fā)現她的歌聲不僅有中華美學中的“自然之美”“拙樸之美”，也有幾分日本美學體系中的“侘寂之美”，更有美學概念中的“空白效應”，擅于留給讀者想象和再創(chuàng)造的空間，讓讀者獲得對作品更深層次的理解和把握。
三、歌詞與旋律“雙向奔赴”的共情力
一首歌的質量如何，首要看文本。文本既有詞又有曲，更有兩者結合的完整度。有關這首歌的創(chuàng)作背景、作品評價等文章在網上已經有很多，筆者在此僅作個人簡要評述。
歌詞在華語歌曲中占有“靈魂”地位，而決定“靈魂”地位的是立意、是語言。歌詞《世界贈予我的》是以白描技法編織的現代詩篇，恰似一卷流動的生活浮世繪。其首要特點是主題集中、思想深刻，更是具有普適性，充滿人文關懷，不局限于某個特定群體或情境，能使大多數聽眾產生情感上的連接或認同。
歌詞以第一人稱的主觀視角“我”為中心展開，通過“世界贈予我……”的句式，將“我”與世界的關系緊密聯(lián)系起來，展現出“我”對生活經歷的感悟和對世界的感恩之情，并充滿了對日常生活的細膩描寫，如“蟲鳴”“雷霆”“情歌”“晚鐘”等，這些元素都是生活中常見的事物，讓歌曲顯得親切而真實。
其次是運用排比、對仗、擬人、象征、對比、反復和意象等多種手法，生動地展現了生活的多樣性和豐富性，傳達出一種對生活的感恩與熱愛，既富有詩意又增強了語言的節(jié)奏感和韻律感。尤為明顯的是，歌詞十幾次采用“贈”或“贈予”一詞并以此來建構全篇，其內容豐富、語言樸實、涉及面廣、觸及人群多、審美體驗感強，且形成了獨有的敘事結構與表達方式，盡管在某種限度上缺乏深層次的理性闡述與內在邏輯。
再次是歌詞的“詞眼”——“世界贈予我擁有，也贈予我回敬”，不僅是整首詞富有哲思意味的普適思想與積極進取的價值觀的體現，甚至含有傳統(tǒng)文化儒、道、佛三家中分別講求的“進”“退”“中”之基因，也是引發(fā)廣大聽眾情感共鳴與世界認同的“源頭活水”，更是該歌詞與眾不同乃至出奇制勝之處。
音樂是歌詞的翅膀，是決定歌曲能否“飛”入尋常百姓家的根節(jié)點。這首歌的音樂旋律流暢簡約，與歌詞結合緊密而巧妙，始終保持流行歌曲的輕柔度和空靈度。首先是調性上一明一暗相得益彰、相互彌補，凸顯其中性之美。
其次是采用流行音樂常用的四四拍，具有一定的敘事性與抒情性；速度為每分鐘62拍的“行板”，與正常人的心律相吻合，也與人的正常行走的速度差不多，聽起來比較舒服、愜意。
再次是結構上與歌詞結構一樣具有“回旋”上升之美，不同于通常流行歌曲的“主—副”結構；第一樂段的旋律呈現出“前緊后松”“松緊相間”之特性，契合歌詞的語言節(jié)奏，唱起來、聽起來比較自然、舒心；第二樂段音樂的節(jié)奏特點是“非方整弱起小節(jié)”，每一句都落在“次強拍”之上，與歌詞節(jié)奏相吻合，而且整體音域比第一樂段有所提高，情緒也有所高漲。
好的音樂是來自自由心靈的真實表達。這首歌曲的音域跨度小、躍升幅度小，與歌詞口語化敘事的風格以及情感表達的層層遞進協(xié)調一致，群眾傳唱度較高。如果說該歌詞章用的是加法，那么音樂上用的是減法。不僅在音樂作曲上故意不突出主題，不炫耀“曲眼”即有記憶點與興奮點的高潮樂句，而且在編曲上為了凸顯人聲、保持詩意，僅以鋼琴與弦樂為基底，刻意削弱復雜編曲，可以說，這顛覆了晚會歌曲尤其是春晚歌曲的宏大傳統(tǒng)。
因此，整首歌的音樂語匯清新、自然，豐沛的情感表達真實、自由，觀眾聽起來輕松、隨意，很容易引發(fā)共鳴。曲作者曹正杰坦言，極簡旋律設計是刻意“退居幕后”，讓歌詞的文學性成為情感容器?？傊?，該歌詩歌化的歌詞如顯微鏡，簡約的旋律如望遠鏡，王菲的嗓音則如棱鏡，三者共同將個體感悟轉化、升華為集體共鳴。
列夫·托爾斯泰說：“藝術是生活的鏡子。”作為春晚現象級作品，歌曲《世界贈予我的》的全網爆火告訴我們：在這不斷被AI刷新的時代，真正的“爆款”至少現在還不是算法能夠創(chuàng)造出來的，而是能讓人停下腳步，在音樂中照見自己的那面鏡子，既有思想與藝術的高度又有生命情感的溫度，更有深度關注、嵌入、影響普羅大眾生活的力度。
責編：胡雪怡
一審：胡雪怡
二審：周月桂
三審：楊又華
來源：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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